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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刘氏复兴(万字大章)

第438章 刘氏复兴(万字大章)

“淅淅沥沥……”

八月,当北方面临大旱时,岭南地区却大雨延绵,各方势力在大雨面前,不得不暂缓战事。

安南的雨水如天河倾泻,冲刷着西道江两岸,更冲刷着西道江南岸那座残破的城池。

原本坚不可摧的罗城,眼下却因为战事而变得残破。

许多女墙都已经消失不见,暴露出后方的马道和一个个豁口。

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垢,双方融合过后,渐渐在马道上形成了蜿蜒的红色“小溪”。

血水通过豁口冲下,宛若小瀑布般坠入城墙根。

在血水的冲刷下,泥土渐渐被冲散,将那些堆积起来的蛮兵尸体暴露在空气中。

他们层层叠叠,被雨水泡得发白,而几只乌鸦冒雨落在尸堆旁,啄食着尚未腐烂的眼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

城门上方,依稀还能看出“交趾”两字,但它的残破程度,已经让人不敢轻易认识。

大雨冲刷下,残存的唐军兵卒蜷缩在箭楼的阴影里,眼神麻木。

在这压抑的环境下,有伤兵低声呻吟,也有人沉默地嚼着干硬的胡饼,但更多的人只是呆坐着,等待军令下达。

给他们下达军令的是安南经略使蔡袭,而此时的蔡袭站在马道上,身前是女墙,身后是废墟。

“使君,先回衙门休息吧,南蛮不可能冒雨进攻,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一名都将替他撑着伞,可雨水太大,伞面早已被砸得噼啪作响,根本挡不住多少风雨,故此都将只能劝他返回衙门。

只是面对都将的好意,蔡袭却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站着。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

他愤怒于部下的牺牲,愤怒于自己无能击退蛮军,更愤怒于自己被友军的出卖。

他用愤怒的目光远眺城外,而城外的雨幕中,大礼军的营帐若隐若现,大纛更是高高挂起,仿佛开屏的孔雀,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蔡袭率军出城。

如此直白的激将法,蔡袭又如何看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汽被风雨吹到他脸上的感觉。

明明只是水汽,此刻却像是泪水,又像是血水。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能坚持多久……”

“粮食还够吃半个月,但城内可燃烧的东西都已经用完了,就连枪杆和箭杆、弓弩都焚毁了。”

都将的话令蔡袭黯然神伤,他沉默下来,感受着雨水拍打在油纸伞的声音,思绪百转千回。

几个呼吸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然变得坚毅起来。

感受着他的变化,都将微怔,忍不住道:“使君,我们……还要守?”

“守、守到最后一刻!”

蔡袭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连带着也感染了四周的都将,使得众人都渐渐走出了颓靡的气氛……

“嘭!”

“蔡袭狗辈,阻朕大计!!”

大礼军中牙帐里,祐世隆黑着脸一拳砸在桌案上,帐帘外能看到雨幕中的交趾城,而这座城池,此刻成了大礼军队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山”。

得益于王式比历史上多坚守了几年安南,故此王式有大把时间缓和大唐与南边诸国的关系,更筹措了不少钱帛来修建交趾、罗平二城的罗城。

若只是罗城还好,可关键在于王式为安南编练了两万精锐。

即便这些精锐在过去的战争中被带走许多,但蔡袭还是利用留下来的老人,尽量维持着三军将士的战斗力。

他们的战斗素质,在大礼十五万军队过去九个多月的围攻下得到了验证。

整整九个月的时间里,蔡袭率领被他第一时间收拢起来的八千安南精锐,分别驻守交趾、罗平二县。

如今九个月过去,二县依旧掌握在唐军手中,三辰旗依然在空中飘扬。

城头那飘扬的一面面三辰旗,是蔡袭等人心中的信念所在,也是祐世隆自觉的屈辱所在。

似乎只要这面三辰旗还在,祐世隆就永远无法彻底占领安南全境。

“簌簌……”

雨中,脚步声传来,赵诺眉与段宗榜凝重面色走入帐内。

祐世隆见二人表情不对,当即便察觉了不妙:“发生何事?”

“陛下……”

二人先后跪下行个礼,接着由赵诺眉将一份奏表呈了出来。

祐世隆起身走下软榻,抢过这份奏表,一目十行的将其内容看完,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了起来。

“高、骈!!”

他将手中奏表狠狠摔在了地上,而原因也十分清楚。

“陛下,如今高骈派兵攻打我军治下黎州与戎州,仅凭几位清平官手中兵马,根本难以抵挡。”

“陛下,我军若是不速速撤军返回北线,这些年所得成果尽皆丢失,请陛下决断……”

段宗榜与赵诺眉的话不断刺激着祐世隆,他本以为能轻易拿下安南,结果却碰壁于蔡袭之手。

尽管他已经占据安南绝大部分地方,但交趾和罗平没有拿下来,等他撤军之后,蔡袭必然会夺回西道江南北两岸。

想到这里,他不免闭上了眼睛,仰头沉思,不断衡量利弊。

半盏茶后,祐世隆这才攥紧拳头开口道:“传令三军,待大雨停下便撤军……”

“陛下英明!!”

段宗榜及赵诺眉果断向祐世隆献上马屁,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建议祐世隆留兵继续包围蔡袭,也是因为他高骈麾下部将梁缵仍在岭西驻兵,随时可以南下。

梁缵率军击败蔡京,逼其自杀后,他立马收拢了岭西和桂管、容管的兵马,麾下足有四万之众。

面对如此局面,留兵太少起不到作用,留兵太多又无法给予北线战场最大支持。

两取其一,祐世隆他们只能放弃安南,转而选择黎州和戎州。

这不仅仅是因为大礼在黎州和戎州倾入太多心血,还包括了安南西境丢失,只要大礼控制好峰州,随时可以轻易攻入安南腹地。

在这样的局面下,祐世隆自然选择了先北后南。

几日后,大雨渐渐告歇,但由于此时还处于雨季,故此祐世隆急忙率军拔营撤回峰州,并驻兵三万于峰州、武峨州、福禄州等安南西境三州。

交趾、罗平之围得以解开,已经吃了多日冷饭的百姓连忙涌出城去,将能砍伐的树木尽数砍伐。

哪怕树木潮湿,他们也想办法剥树皮来烧火做饭。

月中,得知安南撤兵,梁缵出兵收复了安南东北部的瀼州与汤州,并派人传军令,告知蔡袭前来接管城池。

对于这样的做法,自然有人不解。

“高王,梁大郎传来书信,蔡袭已经重新派兵拿下瀼州和汤州了。”

“不过末将不明白,为何要将两州让给蔡袭,虽说两州人口不多,但毕竟是我军攻下的,就这样让给蔡袭,总觉不是滋味。”

蜀州衙门内,张璘向高骈询问着如此做法的原因,高骈背对他站在沙盘前,虽然平静,却多出几分凝重。

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今天下局势的沙盘,如今天下近三成为刘继隆所占,黄巢又占一成,而朝廷看似占据六成,但河朔占据半成,朝廷只能控制五成半的天下。

在这其中,又有不少藩镇阳奉阴违,起运钱粮甚少,以至于朝廷虽然掌握的人口最多,但能调动的兵马和百姓数量却不多。

相比较下,刘继隆所辖人口虽不如朝廷,但以自己今年进攻江北的结果来看。

若是刘继隆举众南下来犯,自己所占三川之地,必然会因此而被占据。

哪怕能带给叛军再多死伤,可叛军练兵如此之多,早已不是几千上万死伤就会伤筋动骨的局面了。

摆在自己眼前的局势,似乎只有往南或者往东这两条。

想到这里,高骈深吸口气,对张璘解释同时,也不免思索起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如今天下多分,我军占据岭西、容管、桂管、黔中、三川部分等土地人口,已然尾大不掉。”

“若是没有任何把柄在朝廷手中,朝廷怎么会放心?”

“正因如此,吾才留下了安南的蔡袭,借此在我军背后放了一枚不致命的棋子。”

“朝廷能利用蔡袭来监视我军,我军也能利用蔡袭来让朝廷安心,两全其美。”

“蔡袭实力过于弱小,未免会让朝廷担心无法牵制我们,唯有如此才能让蔡袭既不弱小,又不强大。”

解释过后,高骈不等张璘理解,便又主动下令道:

“三川之地,终究还是太过平坦,即便东边的山南西道丘陵密布,却还是难以抵挡汉军兵锋。”

“吾思前想后,决意与汉军在三川南岸交锋,但在此之前,为避免我军失利,必须先迁徙些许百姓前往黔中,扩修黔中与岭南道的官道,多设驿站来保障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高骈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张璘还是听出了他底气不足的意思。

“高王,我军士气正强,又有兵马九万,除非刘继隆举众十万来攻,不然我军不可能失利!”

他倒是对高骈盲目信服得很,但高骈在上次的西川之役中失利太多,对上刘继隆麾下,他还有充足自信收拾他们,但对上刘继隆就另说了。

更何况,他也猜得出刘继隆将在什么时候动兵,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急迫感。

“此事无需再议,你派人告诉蔺茹真将与王重任、鲁褥月,先将靠近长江的百姓迁徙去黔州、思州、播州等处安置。”

“凡有阻拦者,皆按通敌之罪处置!”

高骈冷声开口,张璘闻言依旧不忍:“高王,末将……”

“按照吾所说来办,不可耽误!”高骈侧目看向他,语重心长道:

“大郎,留给你我时间不多了,刘继隆虽北人,然观其今岁开春即走来看,他对三川十分熟悉,因此必然不会挑夏秋两季出兵。”

“唯有冬季出兵,速战速决将江南诸州拿下,他才能有机会返回北方,谋夺河淮与河东。”

“眼下留给我军时间,已不足两月时间了……”

高骈这番话,算是让张璘知道了他为何如此着急。

“高王放心,某这就派人将江南诸州百姓迁移往黔中!”

他语气斩钉截铁,而高骈眼下需要的就是他这种斩钉截铁的人。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倒吸口气道:“先调集兵马,等到月末秋收开始,将粮食尽数带走!”

张璘闻言错愕,忍不住道:“把粮食全部带走,那百姓……”

高骈沉下脸色,他自然也清楚将百姓粮食带走是什么后果,但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决定迁徙百姓前往黔中,府中钱粮必然减少,所以他需要足够多的钱粮。

况且他麾下如此多百姓,他不可能将其尽数迁徙,肯定会有人被留在三川,故此他是刻意将这些百姓抛下,为的就是为刘继隆增加几十上百万的负担。

届时汉军治下三川钱粮,尽数需要用于赈济百姓,自然无力追击进入黔中。

黔中地形高骈很清楚,只要在南州、播州、黔州等处多设关隘,汉军便很难攻入黔中,哪怕有方术与投石机也不行。

只要主力未损,自己完全可以趁刘继隆率军返回北方时,趁机东进,先把黄巢解决,然后再占据江南。

如果北方有失,自己则可迅速接应朝廷南下江南,重修建邺,夺取淮南,至少能争取划江而治。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丧失军心士气,但这是高骈看来,唯一可行的后路。

北司那群宦官他也受够了,等到朝廷南迁,他必然先对这群宦官动手。

除了这群宦官,还有南衙那些喜欢玩阴谋、耍手段的宰相、尚书亦是如此。

与这群虫豸共处庙堂,如何能抵御刘牧之兵锋?

唯有他大权独揽,才能做到延续唐祚!

闭目吸气,高骈已然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北方的压力,并释放着这股压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在他呼出浊气的同时,北方的刘继隆却已经开始准备入川事宜了。

“唏律律……”

“三川豆料不多,多准备些豆料。”

“马束要准备好,挽马不用吃的太精贵,另外让张武和耿明从百姓手中收取秸秆,晚了就被百姓自己收割喂给自己牲畜了。”

“吏部准备好南调的官员,最少两千名主官,另外从今年毕业的陇右大学学子,还有那些中男年龄以上的小学学子都调往三川。”

“高千里这次没能轻松击败张武,他必然已经清楚我军实力,很有可能会裹挟百姓撤入黔中。”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调派些官员。”

“是!!”

同是八月,此时的关中尤其热闹,数万人的队伍在长安城外延绵官道十余里,刘继隆一边策马向前,一边不忘对身后之人交代。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被他调到身边的罗隐,暂代从六品起居郎职,记录他的言行和发出的政令。

罗隐相貌丑陋,身材瘦小,故此跟随在英姿勃发,身长六尺逾的刘继隆身旁时,不免显得有些违和。

饶是如此,刘继隆并不在意,他看中的只是罗隐这个人的能力,而非外貌。

面对刘继隆时常下发数百字的政令,罗隐总能丝毫不漏的将这些事情记下,并为刘继隆重新书写措辞,完美交到三省六部手中。

实际上许多皇帝并没有总是把朕、吾挂在嘴边,说某、我的亦不少见,更有如朱元璋、朱棣这种自称“俺”的皇帝。

不过当皇帝口语下达政令后,起居郎和其他负责记录的官员,都会先行记下,随后为皇帝更改措辞,使其看得词藻锦簇。

只是刘继隆并不在意这些,他需要的是快速将政令传达,并且还能让中基层将领理解清楚,所以说的十分直白。

罗隐了解刘继隆性格后,便会根据刘继隆政令传达的对象,选择性的将文章写得直白或文雅些。

不过不管再怎么直白,对于刘继隆的自称,他基本都会改为“孤”或“吾”。

“都记下了吗?”

刘继隆在一辎重车前勒马看向罗隐及罗隐身后的几名官员,另外几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怎么回复。

唯有罗隐从容淡定,沉稳作揖:“殿下放心,都记下了。”

话音落下,罗隐重新诵读了一遍刘继隆刚才的言论,而他身后的另外几名起居郎则是快速记下。

能做起居郎的,记忆力自然不用多说,经罗隐提醒一次,他们便已经全部记下了。

刘继隆满意颔首,同时翻身下马,来到辎重车旁将遮雨所用的油纸掀开,但见里面放着一袋袋粮食。

汉军挽马车,通常配备双挽马,并且拥有两轮、四轮、六轮、八轮等适应各种地形的马车。

平原平坦,那就用六轮和八轮马车,稍微崎岖的丘陵地区就用四轮马车,而道路崎岖的则是选用两轮马车。

不出意外,这些马车在前往骆谷关后,都将更换为两轮,直到进入绵州,才能更换为六轮和八轮。

刘继隆用竹竿捅入粮袋,其中带出的粮食,基本都是夏季才收获的粮食,质量很好。

他连着抽查了十几辆车,直到确认没有问题后,这看向罗隐下令:“传令,车队出发,沿途不得短缺民夫口粮。”

“是!”罗隐恭敬应下,心头不免动容。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倒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未见到如汉军这般体恤百姓的军队。

起身过后,罗隐便与远远跟随他们的将领招手,不多时一名负责率军护卫辎重南下的都尉便出现在了罗隐面前。

罗隐按照刘继隆所说军令交代此人,并开出军碟,交给刘继隆盖印后递给他。

这名都尉得到军碟后,当即率领四千五百马步兵护卫着这两万民夫与一万辆辎重车南下。

这已经是进入八月来,关中往三川南下的第四批辎重车队了,光是派往南方的马步兵便达到了一万八千人。

这还没完,刘继隆带着罗隐他们回到汉王府后,又接着开始继续调集兵马,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调后方操训的精骑南下三川。想到这里,刘继隆对罗隐吩咐道:“传令,以骁骑都尉王建、高淮二人各自节制本部精骑南下,驻扎成都,悉听都督张武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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