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
“二小姐,您回来了。”李二的婆娘周氏立即点头哈腰的迎上来,满脸堆笑,不见昔日的刻薄无情,端得是亲热无比。
李二性懦木讷,向来做不了家里的主,此时正嘿嘿的挠头,眸光躲闪,还夹着丝恐惧后怕。而李素枝则牵着不满五岁的弟弟李贵,怯生生的躲在周氏身后。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从小被赶出府的庶女今日会光鲜亮丽的站在这里,一个个暗揣着心,生怕她会记恨起这十五年来猪狗不如的生活。
锦绣端着凉笑,一一扫过这一家四口的脸,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李贵的笑脸上,粲然一笑,弯下身子,轻声道:“来,小贵,来绣姐姐这里来。”
李贵颤巍巍的走过去,锦绣满面宠爱的将他拢在怀里。周氏见这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由吓转喜,暗自松气,看来锦绣还是记挂着这数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锦绣将周氏的微妙表情瞧在眼里,只自嘲一笑,暗叹这一家子人真是自作多情。遂从袖中掏出一粒血红的百清药丸,煞是好玩的在李贵眼前晃悠了两下,温声到:“姐姐这里有一颗糖,不知是甜的还是苦的,也不知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小贵要不要尝尝看呢”
李贵不通人事,一听说那是颗糖,扬着肥嘟嘟的小手就要抢。
周氏吓得头皮发麻,身如油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哀嚎,“小贵他还小,小姐就饶了我的儿吧,小姐贵体,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这些年来怠慢了小姐,老奴罪该万死”
李二与李素枝对望了一眼,登时明白其中缘由,面无人色的僵跪下来。
原来这一家子的人还曾记得,他们是奴,而她才是小姐。
那夹在手指间的百清丸如一颗流动的血滴,在日光下渗出妖冶的灼光。锦绣眯起眼睛,眼晕妩媚,细细端详着,对一家子的苦苦乞求充耳不闻,渐渐将那粒药丸朝李贵唇边递去。
昔日耀武扬威的一家子人以最卑微的姿势伏在地上,拼了命的给她磕头,磕得鲜血淋漓。
锦绣向院子里抬了抬眸,望见那住了十五年臭气熏天的马厩,望见那木桶里洗了十五年的衣裳,望见水井边那一只供她盛糠饭的缺口破碗。
眸间越发沉寂,不辨深浅。
她恨死了这家人,但她终究不忍心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还债。
锦绣勾了勾唇,将药丸收进袖中。李贵大哭着扑向周氏的怀里。
“周大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又待阿绣如亲生女儿一般,阿绣感激都来不及,怎么有向阿绣磕头的道理呢快快起来吧。”锦绣上前搀扶。
周大娘心有余悸,抱着李贵向后跌了一步,诚惶诚恐的弯着头。
锦绣笑着收了手,毫不在意,淡淡瞟向李素枝,“素枝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李素枝打了个机灵,犹如老鼠见了猫般,颤抖着不作声。
五天前相府的人来接锦绣回去奔丧,她非吵闹着跟了去,无非是想跟个小姐多捞些油水,如今只想保住小命,不敢再与锦绣这个阎王似的人物扯上一点联系。
锦绣理了理袖间褶皱,轻声问,”怎么妹妹是思家心切,不愿意跟姐姐回去了吗”
李素枝顺着她刚刚说的话的台阶下,惶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