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打比方,募兵制才推行多久?藩镇制度又有多久?怎麽就不能变动?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眼下已经是不变不行了,削减不了军费,那就裁军。」
盖嘉运目瞪口呆:
「我说国宝郎,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裁一个试试?别说河西陇右,
你裁裁剑南试一试,你要是你能裁的动,今后我盖嘉运背着你上朝。」
这时候,信安王李禕终于说话了,他看向帝座上的李瑁,道:
「削减军费,要先改制,无制而削,无人心服,谁也不愿意藩镇动乱,也不愿看到国库艰难,但眼下,确实不宜在藩镇头上打主意。」
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动藩镇,不是逼迫他们造反吗?
当然了,当下的局势,远远比不上历史上安史之乱时的财政赤字,但也不能百分之百就能保证,不会出现藩镇叛乱。
正因为李瑁知道历史上河北会发生什麽,所以才需要尽快解决问题,真要拖成重疾无法挽回,安史之乱落到他头上,好家夥,我代替基哥成历史罪人了。
「没说不改制,」李林甫道:
「改制要与削减并行,各地钱监正在加快进度营造,未来两三年内就可以见到成效,届时货币的购买力并不会因削减军费而下降,将士们并不吃亏。」
「拉倒吧,」盖嘉运冷哼道:
「有好处的事情,落不到将士们头上,落到他们头上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就像恶钱,官员的俸禄怎麽不用恶钱来顶呢?」
「放肆!」做为李瑁放在朝堂上的压舱石,汝阳王李怒斥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你的意思,朝廷故意克扣军土?」
盖嘉运呵呵道:
「没这个意思,但在座的大臣当中,有人有这个心思,他们要陷陛下于不义,陷我大唐于危急。」
盖嘉运的强硬,至少一半是为了河西考虑,他很清楚,上一次朝廷硬塞给他恶钱,就已经在军中引起极大的怨言了,要不是河西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动乱多多少少会发生一点。
也因此,恶钱的事情,他已经替朝廷背了锅,那麽再来一个削减军费,藩镇将土们的不满,矛头将会直接指向盖擎。
届时儿子夹在朝廷和将士们中间,里外不是人,如何处之?
藩镇那都是些什麽人?你给我钱,我认你,你要拿走我的钱,呵呵......谁给我钱我认谁。
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盖嘉运和盖擎可以镇得住那些将领,再下面呢?将领的日子能过的去,下面的日子可过不了啊。
「盖相说的有道理,右相说的也有道理,」李瑁缓缓开口道:
「涉及藩镇儿郎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慎重,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军费怎麽改,军制怎麽变,需要从长计议,今后中书门下要针对这件事,好好的议,仔细的想,务必妥善。」
怎麽又扯到变军制了?盖嘉运愣住了,咱们刚才不是只说军费吗?
「说到军制,臣有一个想法,」卢奂适时道。
李瑁点了点头:「卿讲。」
卢奂道:「臣以为,可以河西丶朔方丶范阳三镇为先例,抽其镇下卫士,轮番京师,为期两季,上番之军,由朝廷供养,这一部分军费,从藩镇削减,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裴宽皱眉道:「东墙西补,有什麽意义呢?该花的钱,一样不少。」
卢奂解释道:
「卫士在藩镇,有成卫之职,那麽在关中,自然也要有事可做,襄阳要凿修商山路,正值用人,良钱入京,也需军士押运,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愁无事可做,这叫以工代饷。」
当下许多藩镇,军事任务其实已经不大了,但是驻防的军队数量却过于离谱,比如河西陇右,吐番未来十几二十年,都别想对边境造成威胁,那麽依然囤积那麽大数量的边军,朝廷这钱花的不合适,抽调一些回来干些国家工程,国家省了钱,你们的军也没变,各取所需。
裴宽等几个有过藩镇任职经历的人,立即便明白了卢奂的用意。
其实还是变向裁军,裁了藩镇的军,加强关中。
嘴上说轮番两李,一旦被调回长安,有的是办法将你扣下,人都是会变老的,当这些被调回来的军士年老之后,自然会被淘汰,那个时候,朝廷对这类人是很容易摆布的,少量的好处就可以安置他们。
这是一步步抽藩镇的血,弱化藩镇的军事体系,加强中央控制。
盖嘉运自然也听明白了,朝廷这是要拿藩镇开刀了,这个法子,他倒没有原先那麽抵触了,因为矛盾不在节度使身上了。
转移到哪去了呢?盖嘉运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这个法子,似乎可行,」李瑁拍板道:
「详细步骤,你们下去议,不够稳妥的话,朕一样不会准许,一切以藩镇儿郎为本,务求得当。」
「是.....:」李林甫丶卢奂等人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