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那你采它作甚？”</p>
“捡的罢了，”湛长风的眼中带着一种笃定的残忍，“零落便成泥，当如是。”</p>
她又重复了一遍，“给我试试。”</p>
天家的威严不容拒绝。</p>
少女呐呐，在这一刻拘谨起来，好似对面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p>
将未完成的绣布连针递给她，并且指点了两种简单的针法。</p>
她还想再强调一遍，然而针已经动起来了，小孩神色平淡却郑重，手下分毫不差，竟有模有样。</p>
湛长风本就学习能力惊人，观少女绣花时便看穿了它的手法。</p>
一朵梅花掉落枝头，花瓣随风飘远。</p>
栩栩如生。</p>
少女赞叹，“好棒，你真的是第一次绣？”</p>
“孤自然是最优秀的。”湛长风放下绣布，呷了一口茶。</p>
少女忽略了她的自称，兴奋道，“我再教你绣别的，你一定可以练出大师手艺。”</p>
湛长风似惊讶似无语，摇摇头，转身离开，还是批奏折更有挑战性。</p>
离远了亭子，总管躬身道，“那姑娘是新进宫的赵氏。”</p>
“临水郡的赵氏？”</p>
“是。”</p>
“难为皇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要靠联姻笼络赵家军。”</p>
她紧了紧披风，那柔顺温暖的毛领贴了脸，微痒。</p>
总管垮着一张脸跟在后面，没敢说那是给你准备的媳妇。</p>
湛长风担心起南方三州的战事，更没了赏园的心思，转道去了经纶殿。</p>
经纶殿，帝王书房，老皇帝正和几位军机大臣商讨战事。</p>
殷朝已经蛀坏了根基，百姓怨言颇多，加之天冷了，各地陷在寒潮里，冻死饿死者比比兼是。</p>
天逼我反，不得不反！</p>
起义军拉起各种旗号，烧杀抢掠，占城攻地，五服外的那些诸侯，也打起了皇都的主意。易家天下，危。</p>
可笑的是，满朝文臣武将，最后出去平乱的是当今帝姬——易裳。</p>
她终是年纪小，见识不足，只静静听着老皇帝和大臣讨论。</p>
右丞道，“南方的战乱差不多了，现在又有赵家军镇守，是时候让帝姬殿下回都了。”</p>
其余人附和。</p>
老皇帝沉吟几番，下诏召回驻守在南方三州的易裳。</p>
等经纶殿只剩下老皇帝和湛长风，她就道，“南方三州能安定，皆凭皇姑多年杀出来的威名，她一离开，恐怕会滋生事端。”</p>
老皇帝摇摇头，“你啊，还稚嫩，不懂这里面的道理。”</p>
“请祖父赐教。”湛长风虚心好问。</p>
老皇帝抚着胡子，“你也说了南方三州能安定皆凭你皇姑，我就怕他们只认你皇姑。”</p>
“她的功劳太高了，不好。”</p>
湛长风现在知道，不是右丞要皇姑回来，是皇祖父要她回来。</p>
太子垂眸，又问，“难道您还怕皇姑功高震主？”</p>
自古皇帝为什么怕臣子功高震主，自然是怕被造反。</p>
老皇帝之前将这个女儿当成了利刃，一半是因为她能力强，一半是因为她的女儿身。</p>
女儿身注定成不了皇帝，于是老皇帝放心地将征南大军交给了她。</p>
但是这个女儿做得太好了，百姓只闻征南将军易裳，不识庙堂天子，老皇帝就怕她忽然间黄袍加身，掉头来攻打皇宫。</p>
湛长风看懂了他的眼神，直言道，“若皇姑能救济天下，为何不将皇位给她。”</p>
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老皇帝狠厉斥道，“胡闹，女子怎可为帝，这要将祖宗家法置于何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