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出了奎列塔话中对诺克萨斯的反感、厌恶，甚至是怨恨。</p>
“但这都是黑色玫瑰做的孽。”终于，德莱厄斯说：“是黑色玫瑰将你们当成了炮灰，在战场上出卖了你们。”</p>
“现在斯维因大统领已经推翻了黑色玫瑰。有他带领我们，诺克萨斯一定会好起来的。”</p>
“是吗？”奎列塔直视起他的眼睛：“你真觉得现在的诺克萨斯，和以前会不一样么？”</p>
“......”德莱厄斯竟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p>
“不，不会有任何区别。”奎列塔说：“不管是谁统治这个帝国，诺克萨斯的扩张永远都不会停止，也无法停止。”</p>
“还会有更多孩子像他们一样，在‘为了诺克萨斯’的高昂口号声中被你们送上战场，然后悄无声息地变成骨灰回来。”</p>
“这是必要的代价。”德莱厄斯沉声说：“诺克萨斯必须扩张，否则就只能瓦解。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没有别的选项。”</p>
“奎列塔，这也是你曾经相信的，不是吗？”</p>
“是的。”奎列塔点了点头：“我曾经相信它——但那是因为，那时的诺克萨斯，就像是你说的，只有扩张和瓦解这两条路可走。”</p>
“我除了支持战争，也找不到更好的第三种办法。”</p>
“但现在，我找到了。”</p>
此言一出，德莱厄斯神色顿时发生了变化。</p>
除了解体和扩张，诺克萨斯还有第三条路？</p>
不用想，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就只有...</p>
“你是领风者？！”德莱厄斯悄然攥紧了手中巨斧。</p>
“没错。”奎列塔抬起手，在他复杂的目光中凝聚出一团旋风：“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逃出巴鲁鄂行省。”</p>
“在巴鲁鄂行省，我经历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是那段经历让我认同了领风者的理念，并正式成为了领风者的一员。”</p>
“再然后，我就回到了诺克萨斯帝国。”</p>
“你...”德莱厄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领风者送回来的间谍？！”</p>
“可以这么说。”奎列塔平静回答：“我这次回来，只有两个目的。”</p>
“一，带走我的孩子。”她温柔地看向身后，两个抱着她大腿不肯松手的小鬼头。</p>
然后，她又神色严肃地看向德莱厄斯：“二，协助组织策反你。”</p>
“策反我？”德莱厄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p>
领风者把他当什么人了？</p>
他可不是艾弥丝坦那样的投机客，也不是梅尔·米达尔达那种天真的理想主乂者。</p>
他是诺克萨斯之手，诺克萨斯帝国新一代的精神象征！</p>
夸张地说，就算斯维因投了领风者，他也不可能背叛诺克萨斯。</p>
哪怕在领风者理念的冲击之下，诺克萨斯过去那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国家理念，已经显露出种种弊端和不足...</p>
德莱厄斯的立场，也绝不会因此发生动摇。</p>
他就算死，从这码头上跳下去淹死，也不会背叛诺克萨斯帝国！</p>
额...达克威尔那次不算。</p>
那次是为了清君侧，不算背叛诺克萨斯。</p>
“奎列塔，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德莱厄斯语气复杂：“我不可能因为你背叛帝国，我只会...”</p>
“为什么？”这次却是轮到了奎列塔，反过来质问他：“你明明知道诺克萨斯有更好的选择。”</p>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奎列塔指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骨灰盒，语气严肃地问他。</p>
“我...”德莱厄斯一时语塞。</p>
就诺克萨斯那套简单粗暴的自然淘汰法则，在理论上是完全无法与领风者交锋的。</p>
而领风者那套圣人政治的体制，又已经在实践中展现出了远胜过去一切制度的纯净与高效。</p>
德莱厄斯根本就说不过她。</p>
再这么说下去，他自己都要想不出来，他到底为何要死忠于诺克萨斯帝国了。</p>
“够了！”德莱厄斯努力让自己无视眼前的这一幕，无视那些神情悲恸地捧着骨灰盒，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士兵家属。</p>
“看着他们，德莱厄斯。你还觉得，他们是必要的代价？”</p>
德莱厄斯不想再辩论下去了。</p>
于是他咬了咬牙，说：“是！”</p>
“......”奎列塔眼里满是失望。</p>
“你们先去那边玩吧。”她示意身边的孩子离开。</p>
那两个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一步一回望地看着他们的妈妈，不舍地避到了一旁。</p>
“德莱厄斯。”等孩子们走远了，奎列塔才说：“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帝国。”</p>
“我的答案很简单——”</p>
“因为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未来也像他们一样，成为你口中‘必要的代价’。”</p>
“可这些代价就是必要的！”德莱厄斯固执地说：“就算是领风者，也需要有人去为他们的道路牺牲不是吗？”</p>
“诺克萨斯的发展和稳定，就是建立在...”</p>
额，等等...</p>
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点？</p>
“我们的孩子？”回想起奎列塔刚刚的话，德莱厄斯狠狠地愣了一下。</p>
他看了看眼前美貌依旧的奎列塔，又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两个脸部轮廓有点儿眼熟的小鬼头。</p>
“我们？？”</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