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殷勤小宦官的叙说下知晓了昨夜吴王妃来探望自己的事情，意外之余，又难免感慨。</p>
大名鼎鼎的马皇后啊！</p>
曾经听过一个说法，马皇后就是朱元璋的一层封印，不断缓和着老朱的暴戾之气。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朱元璋就开始各种大开杀戒，一直到死，还不忘把满后宫的嫔妃一起带走。</p>
可以想见，若是马皇后没有早逝，时时劝诫，洪武朝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p>
朱塬想到这些，若有所悟。</p>
如果自己想要在洪武朝活得更安稳一些，或许，很重要的一个努力方向，就是改变两个人的命运。</p>
其中一个是马皇后，另外一个，自然是太子朱标。</p>
早饭之后戴三春奉命赶来为朱塬检查身体，看到这位太医，朱塬也更清晰了某个思路。</p>
当然，一切还要等接下来几关过去再说。</p>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距离朱元璋下月初四登基的时间又近了一些。</p>
跟着引路宦官出了小院，依旧是个阴沉天气，在阔大的王府内一番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一处殿前，朱塬这才从匾额认出，自己昨夜来过的这地方叫白虎殿。</p>
改个字就成白虎堂了，还好自己不姓林。</p>
站在殿外短暂等待，很快被允许进入。</p>
朱塬来到大堂，第一发现是昨夜的屏风已被撤去，十余个穿各色袍服的官员正簇在西侧墙边一身青衣的朱元璋周围议事。</p>
墙上也不再是昨夜的画卷，换成了一副地理舆图。</p>
图很大，也很挤。</p>
密密麻麻的城池标注让人眼晕，与后世一目了然的专业地图简直天差地别。</p>
正吐槽着，朱元璋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若无差池，傅友德今日或已抵达莱州。取下登莱，大军即可西进。当下所急还是粮草，大军西进，战线拉长，需要更多粮草。山东初定，百姓也需赈济。然运河淤塞，大船不可行，小船运力有限，尔等都说说，要如何解决？”</p>
朱元璋话落，另外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很快接道：“主公，臣提议可开海路，前朝以海路运粮，至多一年三百万石，沿效此法，足解北伐所需。”</p>
这话说完，立刻就有声音质疑道：“海路运粮，舟师从何而来？需知海路艰险，我朝虽有水师，然多行河上，不擅海行。若用张、方之降臣，又如何能保他们不生二心，直接带了船只粮草投奔北朝？”</p>
第三个声音随即响起：“臣以为，海路可开，张、方之降臣亦可用，只需选一上将从中压阵即可。”</p>
这么争论着，面向舆图边听边斟酌的朱元璋再次开口，果断道：“既如此，就开海路，传我谕令，着华高率三千人去明州，收编张士诚、方国珍旧部善操海舟者，沿海路北上运粮。华高职缺由康茂才兼领。”</p>
随后是几声应诺。</p>
接着又讨论几句细节，海运策略敲定，躲在人群后方默默倾听的朱塬又听到一个不急不缓的温和男声：“上位，臣以为，还可尝试引黄济运之法，选黄河适宜河段，或开口，或筑坝，引水入运河，抬高河面，以通大船。然具体操作之法，还需上位遣水工亲往山东探查，以免措施不当引发水患。”</p>
话音刚落，反对之声便起：“刘太史，你既知黄河动辄水患，还敢献此计策，若引发堤坝溃决，荼毒生民，大人能担此责否？”</p>
另外一个声音随即跟进，却不是那温和男声：“刘中丞之建言自有上位明鉴，北朝治河无道，以至黄河连年溃决，难不成都要算在刘大人身上？”</p>
眼看就要吵起来，朱元璋声音及时出现：“莫要争了，朱塬，你过来，也听够多，说说你有何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