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墨池显然也认出了祁树杰的遗像,长长地瞥了白考儿一眼,感觉她一身寒气,脸上罩了层雾般表情模糊,黑色长裙裹着的身子让她显得过于瘦小,大热天的,她竟像站在冰天雪地的风口一样从里到外地颤抖着。但是她的脸他也惊异于她的脸居然看不到悲伤,平静得就像参加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的葬礼,她怀中抱着的不是丈夫的骨灰吗她缘何能如此平静
听说她是个很著名的配音演员,给很多名片配过音,还演过话剧,现在是电台一个深夜谈话节目的dj,她的声音连同她的名字随着电波在这座城市的夜空广为人知。叶莎生前就很喜欢听她的节目,可是几分钟后叶莎就将化成灰烬,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活着,她是祁树杰的妻子,她还活着还活着
于是他走向她,走向一个可以预见的开始。
她也走向他,走向一个不可预见的结局。
现在呢,这对各自丧偶的男女就一起坐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谈笑风生,却又各怀心事,对方的心里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痛快。想想都痛快,祁树杰大概做鬼也没想到自己尸骨未寒,深爱的妻子就和让他肉体出轨的女人的丈夫出轨了,云朵一片片地在窗边飞过,也许此刻他正坐在云朵上看着这一切呢。
他会看见什么呢,瞧,让他肉体出轨的女人的丈夫正和白考儿在众目睽睽下打情骂俏呢,两个人一会儿低声耳语,一会儿放肆大笑,亲热得好像他们已经好了几个年头了似的,其实老天作证,几个月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无耻。”白考儿忽然说。
“本来就无耻。”耿墨池答。
“那我们干吗还在一起”
“不在一起怎么显得我们无耻呢”
“我们非要这么无耻吗”
“我们要不这么无耻,怎么能得到大家的公认呢”
“公认公认什么”
“公认我们无耻啊。”
“呵呵,”白考儿笑得肩膀直耸,又拧了把耿墨池的大腿,“你这无耻的家伙”
耿墨池疼得龇牙咧嘴,一把搂过她的脖子装作要掐死她,“我要不无耻,怎么能衬出你的无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