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东雨来到果戈理大街,在日本哈尔滨总领事馆对面守了整整一天。她要等那个人。隔日,蹲守的地方换成东洋株式会社。这两个地方那个人经常去。当然,那个人也去酒馆和咖啡厅。那时,他常带她去。咖啡黑啤伏特加,她的许多第一次都是和他一起经历的。她还替他送过信,他夸她机灵,她幸福得跳起来……现在回想,那时她肯定是中邪了。他要她怎样她就怎样,无条件的乖。
数日后的一个中午,终于看见那个人。柳东雨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当然不是兴奋,她怎么可能兴奋?害怕吗?当然也不会。她早已不是无论怎么哄骗都不用脑子的傻姑娘。那究竟是为什么?心为什么跳得这么没有节制?
那个人似乎朝这边望过来。他肯定没注意到柳东雨。柳东雨蹲在角落,刺猬一样抽成一团。只有目光是直的,如离弦的箭头。不到两分钟吧,一辆车过来,那个人坐车离开。使馆大门又空空荡荡的,两个守卫跟木桩差不多。
好久,柳东雨直起腰。太窝囊太丢人了,好容易逮着,又让他溜走。这么久的蹲守白白浪费,真是个大废物啊!羞愧加上悔恨,柳东雨直想撞墙。
柳东雨默默地返回去。她害怕被人注意,一路低着头。那个卖烤白薯的老太太喊她,她假装没听到。不能让老太太看她的脸,不能!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进屋,她蒙住头,随后又捂住脸。她的身体在抽搐,越缩越小。她多么想化成灰烬随风而逝。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是啊,能重来该多么好!
半夜,柳东雨掀开被子坐起来。她死而复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饥饿使她复活。没有任何吃的,她灌下一肚子冷水。她清醒了,也冷静了。她犯病了,但没什么丢人的。以她和他当时的距离,刀根本甩不过去。也许林闯说得对,她应该用枪。子弹会击穿那个人的脑袋。但这不要紧。发现他的行踪就好,还有机会。不过,再次死而复生,柳东雨改了主意。为什么要急着袭击他?和他玩玩也不错吧?她准备那么多礼物,他还没收到呢。
柳东雨不再限于领事馆、东洋株式会社。日本宪兵和警察满街乱蹿,目标多着呢。几天后的夜晚,柳东雨在百乐门舞厅外截杀了一名日本军官。不知是什么级别,但可以肯定是军官。当然,在他脑门留了记号。得让那个人知道,血梅花杀手又回来了。隔了两天又结果一个。那是意外的收获,在一个小巷,那个日警正准备撒尿,裤带还没解开就没了命。
某天傍晚,柳东雨盯住一个从餐馆出来的日兵。他肯定喝高了,从步态可以判断。柳东雨一路尾随,寻找机会。经过一个路口,日兵竟然往乞丐的破碗里丢下物件。因为日兵这个举动,柳东雨有些迟疑。中间有好几次完全可以动手,但她只是跟着。日兵来到松花江边,面对黑漆漆的河水立定。柳东雨更加诧异,难道这个日兵要寻短见?她距他十几米远,如他一样,面对滚滚江水直直地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