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不是屠戮，是抹除。」（求月票）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艾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想要询问你几个问题，比如你这次旅程确实很漫长，足足过了12800年，那在这期间，你.”
他话音未落。
这辆列车屏幕上的机器脑袋图像便有些兴奋的开口自己讲述了起来：“有啊，有啊，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事情，有有趣的事情，有危机的事情，我给你挨个讲，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一开始我们刚出发的时候，当时的列车长经常站在窗户旁望向宇宙深处，一开始还能看见不少居民星球，后来渐渐的就进入了较为孤寂的区域。”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列车长写了很多日记，还录了不少视频，其中包括对自己未来儿子从1至100岁生日的祝福视频等等，虽然我知道人类会死亡，但我一直对死亡没有直观的概念。”
“直至列车长死亡。”
“列车全程有我托管，耳边再也听不见列车长的声音时，我才真正理解了人类死亡这个概念。”
“死亡就代表着遗憾。”
“任何死亡都一定伴随着遗憾，区别或多或少，没有人的死亡是完全没有遗憾的，也没有谁的人生是完全没有遗憾，我们AI储存数据是凭借数据库。”
“而人类储存记忆是依靠情绪，对过往的记忆基本上全靠情绪波动的锚点作为小型记忆数据库来储存，如果一个人的情绪一直很平稳，毫无波动，那他大概率完全记不住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一种死亡了。”
这个AI说的很兴奋，言语间很想和同好，展示一下自己关于哲学这一方面的思考。
虽然这种程度的思考，在小艾眼里实在是有些层面过低了，但他还是极其配合的面色认真的倾听着。
“之后列车长死亡后，列车遇到了数次危机。”
“比如一次。”
“宇宙深处的一片尘埃云突然飘荡在列车侧方，那可是很大一片，我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否则这里的温度会很快骤降，我操控着列车第一时间做出决断，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快速下潜，利用这种手段快速逃出尘埃云的笼罩，确保列车的正常行驶。”
“可惜列车长当时已经死亡了，无人看到这一幕，也无人称赞我。”
“我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列车内，自己称赞自己。”
“这样的事情我经历了无数次，我.”
三小时后。
对话结束了。
这个AI的发声完全凭借「车载音响」，所以也不存在口干舌燥这个问题，小艾也有些内心暗叹了一口气后，才笑着摆手告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具身体去。”
沟通极其顺畅。
完全不需要他送去话茬。
这个AI好像憋了很久一样，他都压根不用问什么，自己就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很明显，哪怕是AI，在12800年内，几乎无人沟通，也有点憋的够呛。
这些话估计也跟那个中年男人说过，只是看起来那个中年男人给出的情绪价值不太够。
别的不说。
他刚才时不时在恰当的时间点表现出的钦佩和赞赏以及紧张等情绪时，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个AI给自己说的都快高潮了，越说越兴奋。
足足说了三个小时。
得到了不少有效信息。
虽然直接数据库复制粘贴，明显效率更快一点，但这种方式也不错，100级的AI基本已经完全拥有人类的思维，这是必须项了，这个级别的AI除了算力的提升之外，最大的区别便是有了人类的思维。
学会了开始思考。
比如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这种问题。
小艾在恒星号列车里，没有任何官职，但又地位超然，打造一具机器人身体送给那个AI这个权限绝对是有的，在将一具机器人送给这个AI后。
这个AI兴奋的熟悉着自己的新身体，并且告知了小艾自己的名字。
「可可」。
听起来还有点女性化。
小艾默默的摸了摸自己鼻子，早知道找一个女性化的身体了，随后他才试探性的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个小可，能不能将你的数据库复制一份给我？”
“这样我可以更加细致的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不行。”
可可虽然兴奋，但还是极其干脆的摇头拒绝：“这个必须得到列车长的权限授予。”
“你肯定拥有这个权限。”
“我有，但是我需要得到同意命令，否则我不可能这样做的。”
“.你等着，我给你把他带来。”
小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恒星号列车内，找到刚和老猪交谈完的中年男人，将其再次带到这个列车上，此时这个中年男人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后，便授权给可可。
之后才蹲在列车室角落双手抱头，眼里满是茫然。
他从未进入过人类社会。
一出生便在列车上，没有见过任何人，只有一个AI教他说话，告诉他一些信息，他对列车内有多少资源没什么概念，对一颗星球的售价也没什么概念，甚至不知道售价几何。
他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唯一的任务就是回到「尼雅文明」，购买一颗居民星球，安葬父亲的尸体，完成父亲的愿望，然而此时尼雅文明的突然消失，让他的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标。
他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犹如一只被狼群养大的孩子，成年后误入人类社会，却发现已经完全无法融入。
恒星号列车室内。
正躺在椅子上小憩的陈莽，被小艾的声音打断。
“莽爷，基本弄明白了。”
“嗯。”
陈莽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轻揉着太阳穴，将双脚搭在操控台上轻声道：“开口讲讲。”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困。
“好。”
小艾点了点头，开始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整理一番后，根据时间线分布的总结了出来：“12800年前，这片区域有个四级文明，「尼雅文明」。”
“极其强大。”
“是这一片区域最强的文明，没有之一。”
“按照数据库里那个时候尼雅文明的疆域，是一个类筷状疆域，x轴直径为10万光年，z轴直径为187万光年。”
“x轴是横轴，z轴是竖轴。”
“卡莎文明联邦的疆域，在x轴上来看足足有数万光年，但在z轴上却只有不到173光年，我们这片区域星系，几乎所有行星都大致处于一个水平区间。”
“而在z轴往上几百光年，或者往下几百光年，行星数量会减少许多，并且越深，减少的越多，虽和宇宙空洞没法比，但已经位于星系边缘。”
“因此——”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虫族文明」、「卡莎文明」、又或是「机械文明」扩张时，基本上都是在x轴横向扩张的缘故，这样性价比更高。”
“要朝x轴深处探索，那是完全未知的宇宙深处，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如先将目标放在眼前的星系上。”
“在宇宙中。”
“星系基本上是有数亿颗恒星、星际气体、矿星、尘埃云等组成的一个引力束缚系统，直径通常为数万或者数十万光年。”
“有的星系是球状，有的是扁平状的，无论是卡莎文明又或是虫族文明，我们都位于一片星系中，这片星系是扁平状的。”
“而当时「尼雅文明」的疆域范围，在Z轴上足足有187万光年的纵深，尼雅文明足足掌控了4个星系。”
“掌控的星系越多。”
“就意味着居民星球越多，资源星越多，实力越强。”
“.”
此时的陈莽已经彻底精神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望向一旁屏幕上的星系地图。
「星系地图」可显示，10万光年内的大部分行星分布情况。
横竖都显示。
他自然也可以看到z轴上的行星分布情况。
但——
在z轴上，越深入几百光年后，行星的数量就开始就不断骤减，直至深入几千光年后，基本上就已经极其稀少，稀稀散散的几个，而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z轴深十万光年，并不见尽头。
因此。
无论是卡莎文明还是虫族文明，都想着在干彼此，而不是在z轴上下扩张，实在是上下都没什么资源，只有平面上有。
而「尼雅文明」的疆域，在z轴上足足有187万光年深。
如果说他们是一张纸，平铺在宇宙里，那尼雅文明就是一张纸，竖在宇宙里。
“.”
他沉默着没有讲话，他有些震撼四级文明的实力，他无法想象到，疆域达到187万光年是个什么概念，制造一个跨越如此距离的虫洞所消耗的资源，恐怕是三级文明都无法承担的起的吧？
三级文明和四级文明的差距，当真如此之大？
他相信。
「尼雅文明」当时肯定在x轴上探测过了，没在周围找到什么星系，才开始在z轴上朝宇宙深处探索而去，他突然发现，「尼雅文明」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一段过去存在的历史。
更代表着一段重要且珍贵的信息。
这意味着，他日后如果想要扩张的话，不用朝x轴周围探索了，直接朝z轴深处去探索就行了，节省了他大量资源和精力。
“继续。”
“好的。”
小艾一边在屏幕上，快速手绘出了「尼雅文明」的疆域范围形状后，才继续道：“尼雅文明总共占据了四个星系，每个星系都给其命名，而我们这个星系的命名为，尼雅星系。”
“这个星系也是这四个星系中，资源含量最少的一个。”
“但尼雅文明是在这片星系中诞生的，且尼雅文明以前的唯一母星位于这片区域，这片星系也得以被尼雅命名，此后，尼雅文明将母星搬迁到资源更富有的星系中，这片星系也渐渐从原来的政治经济中心降为政治经济边缘。”
“这是故事背景。”
“在这样的巨型星际联邦，人们生活的并不愉快。”
“人若从未见过蓝天，或许并不会觉得深处沼泽里的自己有多狼狈。”
“但当他们看见，有人可以遨游在宇宙中，有人可以品尝数个星系不同星球的美食，一天吃一种，一辈子都吃完，当他们看见有人可以长生数千年，夜夜笙歌，生活好不快活。”
“而他们寿命只有百余年，且过了30，基本就萎了时。”
“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曾经被自己的老板所草过时。”
“当他们知道的越多，看到的越多。”
“矛盾就出现了，并且无法遏制。”
“巨大的贫富差距，造成了极其尖锐的社会矛盾。”
“这个时候，一种特殊的职业便渐渐的兴起，也就是「背包客」，通过用时间来获取足够的资源，让自己的后代跻身于权贵，这是一种自杀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而且不一定成功的豪赌。”
“在花费上万乃至数万年后，列车返回时，便是自己的孩子跻身于权贵的日子。”
“在「可可」，也就是那个列车的AI数据库里记载中，在他们离去前，「尼雅文明」已经存在12.47万响了，这个文明官方上记录时间的单位是‘响’。”
“「尼雅文明」里有一头巨型星空巨兽，每隔365天，会醒鼻一声，相当于年。”
“这便是「可可」数据里关乎尼雅文明背景的几乎全部信息了。”
“嗯。”
陈莽轻点了下头，神情渐渐有些恍惚的从烟盒里拿起一支烟，将烟头不断在桌子上敲顿着发呆，在刚知道「背包客」这个特殊职业的时刻。
他内心第一时间是有些不解和疑惑的。
花费数万年，消耗大量资源，甚至还不一定成功，就为了去几光年外开采一颗不入流矿星？甚至自己还看不见成果，所有资源都留给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这样真的值吗？
更何况数万年也太久了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等你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
就比如可可他们，历经万难，跟取经一样终于跑回来了，发现东土大唐更名为东土大宋了。
但在大概了解了「尼雅文明」内的背景后，他有些大概理解了。
当贫富差距过于明显时。
这种看似愚蠢的行为，或许已经成为了唯一的破局手段，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孩子跻身于权贵的机会，代价便是时间。
宇宙是公平的。
时间的售价永远最贵。
只要你愿意，并且支付一定的时间，你肯定能收获自己想要的报酬。
随后他才望向操控台，轻轻按了下一个红色按钮，七彩品级配件「虫洞雷达」开始快速运转，数分钟后，便将十万光年范围内，所有可被探测到的虫洞全都检测出来。
无一个虫洞是「尼雅文明」的虫洞。
“雁过留痕。”
“既然尼雅文明在上万年前存在过，那总得留下什么痕迹吧，更何况上万年在宇宙里并不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比如有攻击残留，有虫洞残留，或者有宇宙广播残留。”
“但——”
“什么都没有。”
“四级文明建造出来的虫洞，我们可能探测不到，我认为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无论哪个文明等级，建造的虫洞越隐匿消耗的资源肯定也越多，尼雅文明肯定会有供居民穿梭的虫洞吧，这种民生虫洞没必要追求如此之高的隐匿性吧？”
“就算全部搬迁至其他星系，也应该有痕迹。”
“更何况按照那个中年男人的说法，这颗星球便是他以前所在的星球，我在三小时前通过机器人和雷达彻底检查了这颗星球，没找到任何尼雅文明的存在的痕迹。”
“地底深处也没有任何城市遗址。”
“一颗星球，只要有文明存在过，哪怕经过一万年，也肯定能留下一点痕迹。”
“然而——”
“什么都没有。”
陈莽再次摇了摇头，偏头望向小艾轻声道：“就像是”
他点燃手里的，停顿了片刻后，才将烟灰弹在桌面上，身子前倾轻轻一吹，烟灰很快消散在空中，毫无踪影，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声呢喃着。
“就像这样。”
有点糟糕了。
根据他目前所获得的所有星系，推断出来的结论是，「尼雅文明」很有可能不是主动离开的，而是被一个更高级的文明给抹除了，彻彻底底的抹除，整个宇宙里都没有尼雅文明痕迹的那种。
但「文明烙印」却未被清除。
「列车」的文明烙印，会在文明灭亡后，自动消亡。
这是宇宙规则。
但若是，文明没消亡呢？
而是从未存在过呢？
他能想象到的攻击手段，就是一个未知高级文明，直接回溯时间，出现在尼雅文明尚未创建的时候，直接摧毁刚刚诞生了一个苗头的尼雅文明。
回到时间长河前方，发动攻击。
如此以来。
在宇宙里，关于「尼雅文明」的痕迹，自然会全部自然而然的被抹除，「因」已经没了，「果」自然也不会出现，故而在宇宙规则里，可可的列车文明烙印还在。
因为从始至终，「尼雅文明」都未被摧毁，而是从未存在过。
宇宙里找不到关于尼雅文明的一丝痕迹。
而要想验证这个思路也很简单！
因为这个思路有一个最大的bug，便是既然「尼雅文明」从未存在过，那可可等人是如何出现的，按理来讲可可等人也应该被抹除才对。
“将可可数据库的信息，全展现在屏幕上，我挨个细细查看。”
“你去翻阅所有文明的过往新闻。”
“当年的「背包客」数量不会少，既然出现一个，以前就会出现更多，看看有无新闻报道，可可他们的列车极其怪异，只要面世，肯定会引起报道。”
“明白。”
三日后。
足足耗了72小时，陈莽坐在列车室内，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快速翻阅了「可可」数据库里记录的所有信息，长时间的精力高度保持，让他扎了不少「强心针」和咖啡用于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