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接施恩,有助于李瑁藉助这些人的手加强对军队的控制,他必须将所有的军权,全都集中在自己一个人的手里。
集权才能办事。
当下的鸿胪卿,是李瑁幕僚出身的严希庄,住在鸿胪宾馆的尹子奇,与严希庄刚一接触就非常亲近。
为啥呢?因为严希庄的哥哥严庄,是安禄山的两大谋臣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范阳进奏院很多时候都会找严希庄来帮忙。
「子奇与我不是外人,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等陛下赐你的宅子,更换牌匾,添置家具之后,你也就不用住在宾馆了,」
严希庄本身就是个自来熟,加上尹子奇对他又特别的尊重,所以两人一见面,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了,刚才已经聊了半天关于范阳事情。
但是呢,严希庄也察觉到,尹子奇在很多事情上面,似乎不太敢说实话,就是属于那种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支支吾吾的状态。
所以他更要拉近与尹子奇的关系,好好的深入交流一下。
「能得陛下赐宅,尹某何其之幸?圣恩难报万一,惟鞠躬尽而已,」尹子奇道。
严希庄给对方倒酒道:
「我也很好奇,陛下待你确实不一样,你要知道,陛下继位以来,除了我们这几个人,还没有给谁赐过宅院,长安寸土寸金,多少当官的一辈子积蓄,都买不来一座宅子,你也算是一步到位了,等将河北的亲眷接至长安,便安安心心的住下,平日里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只管来找我,我比你虚长六岁,称作兄长亦无不可。」
「兄在上,弟敬你一杯,」尹子奇也是会来事的,赶忙就认了这个哥。
他初来乍到,除了范阳进奏院,在长安完全没有熟人,如今一寺主官跟他建立交情,谁会不乐意呢?
完全陌生的官场,有一个陛下的心腹帮衬着,路也走的踏实。
而严希庄的作用,其实就是分割尹子奇与范阳进奏院的关系,他要引导尹子奇今后大事小事都来找他,而不是去找进奏院。
关系,就是在不断的互相麻烦之中,一步一步走向成熟的。
两人又饮了几杯后,严希庄道:
「我那个兄长,曾给我写信让我帮范阳说话,高尚返京的时候,也找我帮忙,我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出力,今天我也就是见了子奇,不吐不快,我知道肯定有不少人在背地里怨恨我。」
「没有没有,」尹子奇赶忙道:
「兄自然有兄的难处,范阳上上下下,绝不会责怪兄,只恨李光弼和薛嵩狼狐为奸,害我范阳弟兄。」
实际上,就在尹子奇从范阳动身之前,严庄都在那边骂他弟弟呢,不过骂归骂,严庄也嘱咐尹子奇到了长安,可以多走走他弟弟的门路,毕竟现在是弟弟混的比哥哥好多了。
严希庄摆手道:
「他害不了你们,我为什麽没有在陛下面前帮范阳说话呢?因为范阳是陛下的范阳,是大唐的范阳,陛下是不会亏待范阳儿郎的,就比如这一次,灭了契丹和奚,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到长安做官,你要知道,背地里有人告你的状,说什麽州长史薛是被你害死的,大理寺当时就要开启调查,朝堂上有人认为你为官有瑕疵,不宜召回京师,但是陛下对此置之不理,依然重赏你。」
他这句话,是要将尹子奇和范阳分割开来,范阳是范阳,你是你,你先不要替范阳打抱不平,先考虑你自己吧。
因为严希庄接下来还告诉他,薛家可不会这麽轻易放过你,这里是长安,老薛家在这里的人可不少呢。
尹子奇嘴角一抽,震怒道:
「是薛嵩诬告我,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不能因为死的是他弟弟,就说是别人害死的,那我范阳这次阵亡的儿郎,又该算是谁害死的呢?」
说罢,尹子奇又赶忙道:「兄务必要帮弟澄清。」
「勿惊,我自会为你说话,」严希庄授须道。
长安对于尹子奇,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什麽都陌生,那麽人在进入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会本能的小心谨慎丶提高警惕,这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尹子奇虽然久在河北,但也知道河东薛氏不是好惹的,这特麽刚来就摊上仇人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麽这样一来,他肯定会死死抱住严希庄的大腿,在长安能保护他的,似乎也只有刚认的这个便宜兄长了。
「这次契丹丶奚归平卢,范阳一定怨言极大,对吧?」严希庄试探道。
尹子奇一愣,叹息道:
「不瞒兄长,实在是.....怨声载道啊......
「详细跟我说说,」严希庄又给对方倒酒,多喝点,喝多了话就多了。
尹子奇授了授思绪,开始缓缓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