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的夺生予寿,普梅的散而复聚,衔朱的金蝉脱壳。
他们虽然没有古书,却同样有名师,而且是一位可以根据他们的天资量身定制教育方策、根据他们的进度随时跟进,时时可以解答他们疑惑,甚至主动提前为他们发现问题的名师。
即便三个弟子的天资不如当初的林觉,几年下来,各自的神通也入了门。
而以前林觉用来哄骗弟子替自己教导小弟子的话也并不假——
自己的东西在自己心中固然稳妥,不过偶尔将之拿出来一次,教给别人,也是一种整理和巩固。
在教他们的过程中,林觉亦是重新梳理了一遍这几门法术,等他们都入了门,便继续感悟“不死不灭”之道。
当然不是闭死关,也有空闲。
每逢空闲之时,便观山中黄昏落日,看群鸟归巢,便去照料山中仙树,与罗公一同挥锄,便询问弟子进展,又为他们打造兵器法器,也有时江道长前来拜访,带她看被秋意染红的枫山,还有落满雪的冬景。
松弛有度,进展竟然不慢。
恰是一个寒冬——
整座大山银装素裹,冰清玉洁,就连悬崖上的楼阁瓦顶、探出来的松枝伞盖,还有仙树的枝条上,都铺着雪挂着冰,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分不
清是冰晶闪烁的阳光,还是仙树放出的灵光。
楼阁的门窗都大开着,中间空空荡荡,任北风来来去去,唯有一名道人盘坐蒲团之上,紧闭着双眼。
房梁上趴着一只白狐,蓬松的尾巴懒洋洋的垂落下来,没有醉酒的它是如今道人最好的护道者。
此间天地忽有大道玄妙。
狐狸似乎感觉到了这般玄妙的降临,忽然抬头看天,又不断地四下扭头,到处看去,想看异样来自何方,却也捉摸不到,仿佛来自所有方向。
它只好低下头,注视着那道身影。
那既是它守护的对象也是这份大道玄妙的中心与根源。
这片天地总是如此,万事万物来来去去,生生死死,散了又聚,断了又续,轮回往复,好似永远不绝。
其中自有一条大道。
此刻大道玄妙加诸道人之身。
狐狸的耳朵动了动,琉璃般的眼睛看向外面。
在楼阁外面,悬崖之上,松枝落满积雪,站了两只鸟雀,圆滚滚胖乎乎的,羽毛五彩斑斓,身上也落了雪,煞是可爱。
它们抖一抖雪,依偎在一起,却不知误入了一场大道玄妙之中。
这是两只年轻的鸟雀。
雪花依旧飘落,如同鹅毛。
可在短短片刻之间,两只鸟雀竟然迅速衰老,
哪怕是在鸟雀的身上,也能明显感觉得到暮气和老气,再抖着翅膀的时候,它们已经能明显看出身子骨的僵硬和无力,好似老得都飞不动了。
忽然,两只鸟雀都从树上掉下。
“嘎……”
这是它们生命中最后一声鸟鸣。
而云雾还在悬崖下方。
两只鸟雀穿过云雾,一瞬之间,躯体就寂灭无踪,消失不见了。
魂魄也完全散去。
然而下一瞬间,它们又重新出现,不光躯体重塑,生机重现,散去的魂魄重新聚回,衰老的躯体也迅速恢复年轻。
“嘎!”
这是它们的又一声鸟鸣,清脆悦耳。
两只鸟雀不明所以,又扑扇着翅膀,从云雾中飞了起来,重新落到松枝之上。
飞舞之间,身上又落了雪。
抖一抖雪,重新依偎在一起。
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狐狸看得稀奇。
然而很快,两只鸟雀也稀奇起来。
它们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见到落满积雪的古松居然开出了松花,没待它们的小脑袋反应过来,就又结出了松果。
而不光是这一棵古松,山下山间很多树都开了
花,灿烂无比,却不待人欣赏,它们很快又长出叶子,长得枝繁叶茂,结出了果,果又掉落了。
叶子生出又凋零山草绿了又黄。
一切都在片刻之间。
甚至于一个眨眼,满山草木全都枯死,许意刚在窗前皱眉,普梅刚在山下揉眼,再一眨眼,又重新焕发生机。
一个眨眼,山中草木寂灭无踪,整片山变得光秃秃的,衔朱正欲惊讶,汪然也张大嘴巴,准备回去报知师兄师父,可草木马上又回来了。
大道玄妙很快收拢,尽入道人一身。
几个弟子也因惊讶而聚在了一起。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在感悟神通。”
“这是什么神通?”
“我也不确定,不过……”许意看向上方的阁楼,“我们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议论,这几门神通如果同时修习到大成,会是什么奇妙吗?”
房梁上狐狸的耳朵动了一下,听着下方的讨论,然而就一个恍惚,它再看向中间道人时,便陡然睁圆了眼睛——
刚才还好端端的坐在阁楼中间的道人,一不留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它疯狂转头,到处看去,也找不到道人的身影。
不断吸气,嗅不到道人的味道。
使用“追印法”感悟爪子印,也完全找不到。
就像道人已经回归本源,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