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未鸣,银杏苑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小满坐在床榻边的小椅子上,迷迷糊糊睁眼。
她抱着小黑猫起身,循着水声推门而出,正看见陈迹挽着袖子,拎起木桶将水倾倒在耳房的大缸里。
她揉了揉眼睛,惊愕道:“公子您还真去挑水了?谁家贵公子会自己挑水啊,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陈迹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贵公子,我只是个医馆学徒出身的泥腿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小满嘀咕道:“您都已经不在医馆了可别再提医馆学徒的身份,京城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陈迹放下挽起的袖子,认真说道:“小满,医馆学徒是我最喜欢的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
小满仰头小心试探道:“是因为公子在那认识的郡主吗?”
陈迹扯袖子的手停顿一下,坦然道:“不全是,还有我的师父、两位师兄、世子、狗儿大哥、猫儿大哥!对了,还有一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小和尚,他这会儿应该在缘觉寺修行呢,我们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小满低声道:“公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郡主她……”
陈迹打断道:“小满,即便是你困在景阳宫,我也会想尽办法救你的!”
小满眼睛一亮:“真的吗?公子没骗我?”
“真的真的!”
陈迹转开话题:“对了,我还剩多少银子?”
小满仔细算道:“公子你离开固原时,身上还有二百三十七银子,结拜时二姐给了六百两礼钱!回到陈府后端午姐买你消息给了一百两,当中我分三十两……我分二十两,公子你分八十两,合计九百一十七两银子!”
陈迹思忖,苌出一条斑纹需点燃七百二十盏炉火,便需要三百六十支老叁,上万两白银……
他如今身上已苌出三条斑纹,五百五十盏炉火……少说还得四万多两白银才行。
山君门径也太烧钱了,自己上哪搞这么多银子去?便是姨娘的产业全拿回来卖掉,也未必能换这么多银子吧!
而且,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需要很多银子!陈迹思忖片刻:“小满,我们最近要攒钱了,攒很多很多钱!”
小满疑惑:“公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给聘礼吗?”
陈迹摇摇头:“不是,以后你会知道的!你再睡个回笼觉吧,我要去羽林军都督府应卯了!”
小满跟着他走到院门口:“那我中午去给您送饭啊?陈家的饭菜都不要钱呢,如今老爷和大老爷都给后厨交代过,他们不敢再为难我!咱们该省省、该花花,只是让您同僚瞅见了,可能会笑话您寒酸,连馆子都不愿意下!”
陈迹笑了笑:“无妨,随他们怎么想!”
小满忽然说道:“对了,这只小黑猫还没起名字呢,您给起一个吧,您还没抱过它呢!”
她小黑猫举在面前,小黑猫转着圆溜溜的眼珠东张西望!
陈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着说道:“你给
它起个名字就好!”
说罢,他转身沿着青砖小路出了勤政园的侧门!
陈家是府右街第二家,门前是干干争净的青砖路,砖上还雕着梅兰竹菊!
刚出门,却见李玄在门口等着,齐斟酌靠在侧门旁,有一脚,没一脚的踹着陈家门前的石狮子!
他见陈迹出来,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石狮子
上的脚印:“师父,你可算出来了。”
陈迹疑惑道:“你怎么也一大早去应卯?我以为你会在家睡大觉!”
齐斟酌瞎了一声:“家里好不容易才把我从诏狱里捞出来,这不得老老实实当值嘛!万一再被那毒相抓住把柄,我爹怕是要把我腿打折!”
陈迹看了看李玄:“你们怎么在这等我?”
齐斟酌赶忙解释:“齐家在府右街第一家,你陈家在第二家,咱这不是正好顺路?另外那陈问仁手底下的赵卓凡被砍了,指不定正想着如何报复呢!此人正经本事没有,蔫儿坏的本事一堆,万一找人半道截你,误了你应卯的时辰怎么办?所以结伴走妥当些!”
陈迹嗯了一声!
齐斟酌又找补一句:“不是小瞧师父你啊,你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但陈家二房豢养了几个大行官,万一那小子指使大行官对你使坏,防不胜防!”
陈迹笑着说道:“不用解释,多谢!”
三人结伴跨过汉白玉做的太平桥,桥对面不再是世家的高门大院,而是一条条冒着炊烟的小胡同!
从胡同里穿过时,天还青着!
胡同口的煤炉子上,蒸笼叠得比人还高,穿短褂的老头拿铁勺敲打锅沿儿,脆生生吆喝道:“焦圈儿。糖油饼儿。”
摊子前摆着几张小桌、小板凳,凑在一起吃早饭的短工嘀咕着:“昨儿天桥上撂跤,到底哪边赢了?我急着去给胡家送菜,没敢停下多看!”
摊主乐呵呵笑道:“肯定是和记啊,和记都赢七年了,生生压着瑞福祥抬不起头来!”
小桌旁,一汉子神秘道:“我昨儿就在天桥上看呢,差点误了李侍郎家的堂会……嘿嘿,这次还真不是和记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