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回来后，我诚挚邀请了叶翘同我打一场。</p>
确切来讲，是我单方面被打。</p>
当我虚心请教她炼虚的心魔试炼该怎么过，而叶翘的回答让我的心魔加重了。</p>
她说，“我是直接稳渡劫，没有心魔劫。”</p>
我吃了几颗柠檬后，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柠檬精了。</p>
没再多询问，转头便走了。</p>
回去还要处理宗门的事务。</p>
师父走的潇洒，宗内的担子几乎全压在了我一人身上。</p>
换做幼时，我绝非耐不住寂寞的人，那时师门仅我一人时，我可以枯坐数月用来领悟心法。</p>
而今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p>
……</p>
我坐在殿内打坐，沉静地望着眼前的镜子。</p>
心魔久久不散，我便从成风宗寻了一件灵器。</p>
据说，能够随意在镜中看到任何地方。</p>
我发誓，我绝非变态。</p>
这面镜子是用来修心的至宝。</p>
在镜中，能够看到任何想看到的画面。</p>
入镜后，可观世界万物的演变过程，是沉淀心性的绝佳灵器。</p>
小师妹盘腿守在我身边，犹豫了许久，轻声：“入镜后，能看到任何想看到的景象。”</p>
在问心镜中，见万物演变，沧海桑田。</p>
方可斩掉所有羁绊、以及七情六欲。</p>
问心镜借来便是斩心魔，斩所有的不舍与七情六欲，如此修道一途才算平坦。</p>
在小师妹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我坦然入了镜中。</p>
我自是可以斩断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我的道本不需要太多的羁绊。</p>
我盘膝而坐，随意扫了一眼镜中的画面。</p>
发现秦淮他睡觉不穿衣服。</p>
确切说他什么都不穿。</p>
我果断闭上眼。</p>
我绝非变态之徒！</p>
挪开视线后，我不免想到了方才楚行之气势汹汹跑去了长明宗，问心镜似觉察到了我的念头，镜中逐渐浮现出了画面。</p>
注意到了以楚行之为首，有几个亲传在讨伐叶翘。</p>
我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p>
问心镜再次闪过画面。</p>
很早之前修真界的论坛上面，有人问猜猜剑窟当中能拿到断水剑的是谁。</p>
“叶清寒。”叶翘在</p>
她一连回复了好多人。</p>
甚至恬不知耻自称自己是神算子。</p>
哦，我恍然。</p>
原来当初在论坛上面大肆散播留言，甚至预言我的会拿到断水的人是她。</p>
有修士在底下问：“那楚行之呢？他的剑会是什么？”</p>
“楚行之？”叶翘回道：“寸雪剑吧。”</p>
“为什么？”</p>
叶翘斩钉截铁：“因为他傻啊。”</p>
该说不说，叶翘的锐评格外犀利。</p>
这就导致她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而且她蹦跶的还格外欢快，时不时在上面大肆喷人。</p>
“叶翘和宋寒声谁懂啊？死对头怎么就不能是妻子了呢……”</p>
不知道是谁留言了句。</p>
叶翘瞥了一眼，表情仿佛见鬼了般，“谁是妻子？？叶翘一拳能把宋寒声打飞出修真界好吗？”</p>
她想继续谴责这群人，结果扭头发现自己被禁言了。</p>
最终，我看到叶翘无能又窝囊的举报了那条帖子。</p>
我：“……”</p>
叶翘是个百折不挠的人，被禁言后她又再度开了小号，摸索到了论坛当中，她也是第一次发觉论坛上面这么多议论自己的，鬼鬼祟祟点进去窥探了好一会儿。</p>
在发觉她有各种各样的cp后，表情微微有些裂开。</p>
造谣她的人有很多，根本举报不过来，打不过就加入，叶翘索性发挥了下想象力，试图搞点别的邪门cp吸引人注意力。</p>
于是叶翘开始在论坛中四处蹦跶。</p>
“有人要嗑段横刀和秦淮吗？我可以写个淮刀cp。”</p>
没人理会她，她又发。</p>
“有人嗑宋寒声和叶清寒的寒心组合吗？”</p>
“或者思妙言和淼淼？”</p>
她还在发帖：“谁懂啊，叶清寒和楚行之这对，清冷x二逼，叶楚真的太好磕了！”</p>
我：“……”</p>
叶翘肆无忌惮，在论坛四处造谣，虽然她写的cp邪门，但她所有人物的人设拿捏的一流，仿佛就在现场看到过般，这就让她一度拥有了不少粉丝与拥护者。</p>
其他得知谣言的正主们勃然大怒！</p>
所有人被造谣的主角们聚在一起，一合计，找了蓬莱擅长掐算的两人组，将叶翘的马甲给扒了。</p>
*</p>
问心镜中，楚行之气势汹汹前带人过来讨伐叶翘，他咬着牙，质问：“你在论坛上面是不是骂我傻了？”</p>
叶翘也没想到之前口嗨实录还被人翻出来了，她似乎反省了几秒，然后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啊。</p>
“我没错。”叶翘彻底脸都不要了，扬了扬拳头，“你再说我，我就揍你。”</p>
“……”</p>
‘人傻被人欺’这句话诚不欺我。</p>
楚行之看上去已经要气疯了。</p>
“你为什么造谣我？”宋寒声不可思议。</p>
他又怎么得罪她了？</p>
她有问必答：“喜欢你的修士多呗，很多大汉看你，论坛高举爱的号码牌的大汉太多，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p>
而后叶翘很光棍的反问：“你想怎么办？”</p>
宋寒声认真想了片刻，发现好像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只能别过头，冒出来句，“没事了。”</p>
“……”</p>
“怎么就没事了？我有事！”楚行之义愤填膺，一把扯住对方，开始鬼叫：“你怎么能背叛我们的阵营。”</p>
宋寒声战术性后仰，注意到楚行之激动得唾沫飞溅，他端庄冷淡的表情瞬间裂了，怒道，“滚开，男人别碰我。”</p>
在场男人们都有被冒犯：“……”</p>
我没忍住笑了下。</p>
但很快，平静的镜面开始疯狂颤动，一团白色的光晕在叶翘面前猛地炸开，周行云在第一时间把叶翘拉到身面。</p>
意识到炸开的光波没有伤到任何人，我微微松了口气。</p>
苏浊见叶翘被护在身后的场景，感叹地冒出来了句，“师兄，我也想要这种呵护。”</p>
宋寒声皮笑肉不笑：“我可以给你心爱的大嘴巴子扇你。你要么？”</p>
苏浊：“………”</p>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转移了话题，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那是什么？”</p>
“像是一个空间。”周行云道。</p>
叶翘看着觉得眼熟，她记忆力绝佳，回道：“我当初就是从这里回来的。”</p>
一开始的试炼毫无防备，直到被另一个世界的四师兄一剑挥别，开出来了出路。</p>
如今再出现这个通道，薛玙直觉不妙，“它是想回收你从其他地方拿来的灵器？你花呢？”</p>
叶翘将金莲抛了进去，下一刻，她步子后退，金光大作骤然从洞当中回旋，重重落在她的掌心。</p>
宋寒声试探性也填了几件法宝进去，仍旧没有任何关闭的征兆。</p>
叶翘有学有样，抛了几样不值钱的垃圾进去，发现无果后，他们面面相觑。</p>
叶翘仔细研究了一番出现的黑洞，她能感觉到手里金莲与含光铲的躁动，她轻声猜测：“它不会是想我去再走一遭，将这些东西全部还回去吧？”</p>
“说不定天道只是借你用用呢，其他地方的东西，”楚行之乐呵，“这么久了，你再不还回去就不礼貌了吧。”</p>
“可我拿了不就是我的了吗？”她摸着下巴，贯彻着她的强盗思维，“小爱说可以拿走的。”</p>
宋寒声对魔尊的态度极为不屑，冷笑中参杂着讥诮：“他一个以杀证道的魔尊，他懂个鸡毛的试炼。”</p>
这朴实无华的用词，让我嘴角抽了下。</p>
叶翘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p>
他也意识到了话有些难听，自觉地安静了。</p>
——没骨气。</p>
我窥见这一幕后，从心底狠狠鄙视了他。</p>
所有人商议半天无果，叶翘秉着是祸躲不过的念头，抄着含光铲准备进去，明玄似乎有些不安，“等会儿。”</p>
“你去那里，还回来吃饭吗？”</p>
叶翘：“吃吃吃。”</p>
她摆了摆手，“等我回来！”</p>
薛玙见状也将手搭在叶翘肩头，小声：“你要是真看到了我，记得给他一拳头。”</p>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会是个备胎舔狗。</p>
叶翘：“？”</p>
沐重曦被成熟稳重的周行云一顿教训过后还是不死心，试图扒拉叶翘想将她扒拉回来，他可怜巴巴地道：“不推荐叶翘，不要带走我师妹。”</p>
事后据说叶翘再度走了异世界一遭。</p>
我只能由衷祝她好运。</p>
抬手挥散镜中的画面，我掩下所有的思绪，不再去看他们之间的那些热闹。</p>
我闭目，抱元守一。</p>
问心镜中不计年，我将自己关在镜中，枯坐数日，不知年月。</p>
我在镜中待了许久。</p>
那一日，</p>
我在问心镜中，</p>
见苍生，见大道。</p>
我如愿看到了儿时就梦寐以求的道。</p>
……</p>
“所以师兄你成功了吗？”出来后，小师妹睁大眼睛抿着嘴角，看我从镜中走出，不断绕着圈打量着我。</p>
像是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p>
“没有。”我沉默了良久，才低声答道。</p>
问心镜中不计年月，我在镜中感受过了千年之前剑道前辈们所感受的寂寞，</p>
也对师父口中唯道永存，有了几分领悟。</p>
千载过后，入目空无一物，一切被归为虚无。所有的心绪被时间所磨平，只余无尽的寂寞。</p>
镜中，连悲伤都没有，连声音都没有，</p>
在镜中。</p>
除却我的道，我一无所有。</p>
我在无尽的混沌与寂静中，缓缓睁开眼，逐渐意识到。</p>
这不是我最开始想要选择的路。</p>
即便不斩七情六欲，我也能登顶。</p>
缠绕在心头已久的心魔毫无征兆碎开。</p>
我回头望着镜中的自己。</p>
少年眉眼清明，坦坦荡荡，露出松快地笑意。</p>
“为什么呀？”小师妹茫然地呢喃：“我以为，你会走师父的路。”斩断所有牵绊，自此一路登顶。</p>
这合该是叶清寒的道。</p>
我摸了摸她脑袋，笑得难得轻快：</p>
“没什么，就是发觉……”</p>
在问心镜中。</p>
将人间山水看遍后。</p>
——“我还是舍不得。”</p>
而所幸，</p>
欲买桂花同载酒，</p>
终还是，</p>
少年游。</p>